513解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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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了柯嘉遜的《513解密文件》，馬來西亞文運出版。這其實是2007年的舊書，今年是513五十週年因此重出新版。

稍微有些關心馬來西亞政治的讀者應該都對柯嘉遜這個名字不陌生，柯嘉遜是馬來西亞知名社會學家，長期關注馬來西亞的政治和社會議題，特別的是，英文源流出身的他，也很關注甚至參與華教的鬥爭，在2000到2008年間曾任新紀元學院院長，當年董總主席葉新田將他開除的＂拔柯＂案在馬來西亞華社引起很大的動盪。今天讀這本書時發現，原來他和我一樣是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畢業的，是我的老學長。

《513解密文件》薄薄一本，但內容十分扎實，故事從1948年說起，談到1969之後，將歷史的脈絡客觀地談清楚，也照顧到不同的面向。書中所述與我個人對513事件的認知大致相近，馬來西亞官方（巫統）立場，一直將513事件說成種族之間隨機發生的暴亂，暗示是種族之間的不平等造成，以此合理化＂馬來主導＂霸權，和充滿種族歧視性的新經濟政策。但《513解密文件》這本書提出不同的看法，（也接近我的看法），513事件其實是巫統的內鬥，馬來新興政治階層對東姑發動的政變，東姑的保守主義與敦拉薩馬哈迪等的狹隘馬來民族主義之間的意識形態對決，人民的傷亡是狹隘馬來民族主義​法西斯鬥爭下的犧牲。

閱讀這本書的過程提供了我幾個不同的角度的反思。

一是東馬的處境，1965年新加坡突然獨立，這過程沒有任何東馬人民或政治精英被咨詢，但卻打破了＂馬來西亞＂內部的政治均衡，半島吉隆坡中心主義的政治勢力獨大。513事件之後，馬來西亞由民主走向專制政體，東馬的政治處境從此更加艱難。多年來我們的討論513事件時多以半島本位，好像513事件只是半島的事半島的悲劇，但事實上513事件對東馬的影響還有很多論述上的空白需要填補。

二是新加坡在513事件後的緊急處置，一方面預防暴亂延燒過長堤，也預防新加坡內部有華人對馬來人採取暴力報復，相比馬來亞軍警等武裝力量對待馬來人和華人的差別待遇，新加坡的國家武力在當下卻能確保馬來人和華人社群都受到保護。在513之前，李光耀對東姑的保守感到不耐煩，對敦拉薩抱有期望，513之後，他對兩者的態度逆轉。

英國在513事件的前後採取務實的立場，以保護英國的最大利益以原則，但實際上513之後英國在馬來西亞的影響力快速消退，狹隘馬來民族主義成為英殖民主義政治權力上的繼承，卻和英倫本島背道而馳，沒有走上自由民主開明的道路。

誠如作者在《513解密文件》五十週年版的新序中所言，只有真相才有和解。然而，一年前的政黨輪替並沒有驅走513的幽靈，相關的機密檔案仍然沒有解密，歷史的真相無法還原，首相和其所屬政黨乃是種族主義者，執政聯盟內的所謂開明政黨無力制衡，在野的巫伊聯盟和執政者己走上競賽誰更右傾誰更法西斯的道路，反種族歧視公約ICERD不被簽署，和過去五十年一樣，513一直被巫統1.02.0政客提起恐嚇社會以維護自己的政治利益，更可悲的是，也成為其非土著朋黨自我閹割的最好藉口。

民主政體和種族之間的和譜是如此脆弱，需要很多的努力才能維持。因此我們更不能忘記513，需要對其有多的理解和討論，需要有勇氣去正視那些以鮮血留給我們的傷痛和教訓。

唯有如此，或許有天，我們才能真正地戰勝513的幽靈，走向新的未來。